第(2/3)页 “他们会想,大王不顾骨肉亲情,在内忧外患之际,率先发难于胸怀大志的亲侄儿。” “大王此行是要南下的!” “北方那些大老粗可能没这些细腻的心思,可南方就不一样了。” “南方文人碎嘴子,心眼多……”他顿了顿,观察着赵构渐渐醒悟过来的神色,“打压储君,不顾二圣安危的恶名若被坐实,天下人心背离,南方士绅如何看大王?” “他们只会觉得,太子虽年少,却有血性!而大王您,反倒显得气量不足了。” “此举,绝非智者所为啊。” “嘶!”耿南仲倒吸凉气,“伯彦兄所言极是,此刻内讧,只会亲者痛,仇者快!” “大王,小不忍则乱大谋啊!”黄潜善和杨惟中,此刻也连连点头。 赵构沉默了,他虽愤怒,但绝非蠢人,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。 “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胡闹?”赵构心头莫名有些烦躁起来。 自己不做点什么,难道就让天下人心尽归那十岁稚子小儿?凭什么?! 这天下,原本就该是我的,我的!阴暗赵构,此刻心底嫉妒的咆哮着! “非也。”汪伯彦自然听出自家这位大王那所谓的‘胡闹’是什么意思。 当即面上浮现浅笑,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神色,道:“这份驳斥的檄文,要写,而且要写得刀笔犀利。但,不发。” “不发?”赵构不解。 “对,不发。将其密存。”汪伯彦说着,语气低沉,道:“此乃将来之利器。” 都是自家人,汪伯彦说话也就不再含蓄,对付太子的话,直接就是明着说了。 见此,赵构皱了皱眉,但看到书房里都是心腹,倒也没开口阻止,权当没听到。 汪伯彦压低了声音,道:“太子此举,看似豪壮,实则是将自己置于炉火之上。” “金人岂能容他?金人必发重兵围剿。且西军诸将各怀鬼胎,岂是易与之辈?” “太子一无根基,二无强兵,仅凭一腔血勇与宗泽那几千人马,在陕西那般险地,必败无疑!”说着,汪伯彦声音变得阴冷。 “待其兵败身死,或狼狈逃亡之时,大王再以此檄文昭告天下,痛陈其年少无知,刚愎自用,不听劝谏!” “为逞一己之私而害国害民。” “届时,天下人便会恍然大悟,原来大王早有先见之明!” “一切皆因太子鲁莽所致。” “成王败寇,只要他失败,那么此前所做的一切,那这一切都可以被推翻!” “此檄文便是太子不堪人主之位的铁证!” 赵构的眼睛亮了,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则是狂喜。 汪伯彦见赵构心动,趁热打铁:“故而,当下非但不能驳斥,反而要顺势响应!” “响应?”赵构挑眉。 “正是!”汪伯彦语气变得激昂,“大王当立刻再草一檄,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,盛赞太子脱险,宣告此乃宋室之大幸!” “并且,号令天下兵马,伺机援护,切记是援护,而非听其调遣。” “如此,天下人便会看到,大王您顾全大局,叔侄情深,心胸广阔!” “太子的‘勇’,便成了大王您的‘仁’与‘智’最好的陪衬!” “风头,抢不过来,便借来用之。如此,人心岂不尽归大王?” “等来日太子兵败,大王便可顺天应人,登基称帝,再无任何阻碍,且有先前的响应号召,彼时便是可占尽天时、地利、人和!” “天下尽归大王!” 然而赵构听完汪伯彦这一番计算后,脸上却不见喜悦,低眉搭眼的用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两下,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 烛火摇曳,晦暗不明的光源搭在他脸上,映衬的他面色愈发的阴暗。 “汪伯彦,你是离间皇室亲情吗?”良久,赵构语气平静的开口,但谁都听得出来,平静下,压抑不住的愤怒。 “大,大王?”汪伯彦心头一颤,看向赵构的眼神中,充斥着不解之色。 眼神中的意思,就好像是在说“不对啊,这是你能说的话?你要真这么在乎亲情,你一口一个孤,算什么?”一样。 “太子就算是再怎么胡闹不懂事,孤也不屑算计骨肉至亲,此非仁者所为。” “太子是本王亲侄,父皇嫡孙。” 他抬起眼,目光扫过汪伯彦,似乎有些失望:“你竟当孤的面在此密议,如何借其势,又如何留其后手,你简直不配为臣!” “臣知罪!”到底是心腹,汪伯彦立刻明白了,得,自己是不要脸了,明晃晃当着自己人的面,摆明了算计太子,可康王要脸啊! 面子康王要,好处康王也要! 嗯,怪自己,怪自己得意忘形,忘记自己的职责了! 汪伯彦俯首,语气惶恐,却坚定: “臣岂不知此非为臣之道?然臣愚见,可,天下至重,社稷至危啊!” “如今非是寻常时节,乃存亡续绝之秋!大王承天下重望,身系亿兆生灵之安危,岂能因一时妇人之仁,而置大局于不顾?” 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,道:“太子殿下年少,易为身边激进之徒裹挟。” “其若成功,固然可喜,然其若失败,则必致陕境糜烂,金虏气焰更炽!” “再则万一,陕西诸军,皆是虎狼悍将之辈,若是他们学那曹操,挟天子以令诸侯,届时,我赵宋,岂不步那大汉后尘?” “大王须知,此举非为算计太子,实乃为太子殿下留一退路,为我大宋留一根基啊!” “那份檄文,非是利器,实乃是一副预防万一的救逆之药!” “若太子安然无恙,此药自当永封,若真有不忍言之事发生,大王方能以之澄清寰宇,稳定人心,继续扛起抗金大业!” “臣之一片苦心,皆为大王,为我赵宋江山,纵担千载骂名,亦在所不惜!” 这一次,面子、里子、仁义、道德统统全给直直白白的摆了出来! 同样在一旁的耿南仲,黄潜善,杨惟中,看着汪伯彦,此刻就像是看一个神! 见汪伯彦领会关键后,赵构心里终于舒了口气,而后长叹一声,那叹息,沉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江山的重量。 “罢了!”闭上眼,脸上尽是挣扎与无奈,最终无力地挥了挥手,声音悲凉:“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,要让本王担此恶名吧。” “为了父皇、皇兄能安然南归,为了这天下不至彻底倾覆,就苦一苦我那侄儿,若有骂名,就让本王来担好了。” “就依你之议吧。”他睁开眼,目光已经变得坚定,看向汪伯彦: “那份驳斥文书,且秘密收好,非到万不得已,不可示人。至于另一篇……” “就由你执笔,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,宣告太子脱险之喜,并号令诸军……” 第(2/3)页